第 51 章 断簪

码头咸腥的风裹着柴油味扑面而来，江临川攥着染血的翡翠骰子撞开11号仓库铁门。生锈的铰链发出凄厉呻吟，温绮年惯用的铃兰香混着血腥气从集装箱缝隙里渗出来。"江警官来得真快。"温绮年斜倚在堆满暹罗香木的货箱上，月白旗袍裂开半尺长的豁口，露出小腿狰狞的鞭痕，"沉舟哥哥给你留的谜题，解得可还尽兴？"江临川的指腹擦过骰子棱角。集装箱顶棚垂落的钨丝灯忽明忽暗，照亮温绮年颈间新添的掐痕——指节间距与陆沉舟右手完全吻合。"去年泼水节，你往沉舟酒里掺曼陀罗粉时，也是这副表情。"温绮年突然掀翻香木箱，成串的翡翠念珠滚落脚边，"他高烧三天三夜，攥着你的警徽说胡话，你猜他说了什么？"集装箱暗处突然传来铁链拖拽声。江临川摸向后腰的警用甩棍，却触到陆沉舟塞在他裤袋里的檀木烟嘴。温绮年染着丹蔻的指尖划过他喉结："他说'江警官的警号该用朱砂描'，就像..."她突然扯开衣襟，锁骨下方赫然是江临川警校时期的学员编号刺青。铁链声骤然逼近。穿绛紫筒裙的少女从阴影中扑出，腕间沉香珠串擦过江临川颧骨："大小姐快走！宋科长的人追来了！"她转身时后颈露出莲花烙痕，与宋明礼胸前的伤疤如出一辙。温绮年突然拽过江临川的领带，将染血的唇印在他耳后："你父亲死前攥着的翡翠糕，是我娘亲手做的定亲信物。"她指尖弹开檀木烟嘴暗格，半枚带牙印的翡翠平安扣滚落掌心，"沉舟七岁那年，用这个换了你半块红糖糍粑。"仓库顶棚突然炸开弹孔，宋明礼阴鸷的冷笑混着海风灌进来："好个郎情妾意。"他踹翻生锈的油桶，成沓的旧照片雪花般飘落——十五岁的江临川在警校靶场擦枪，玻璃倒影里隐约可见陆沉舟的侧脸。"去年湄南河沉尸案，陆少爷亲自给那六个马仔灌的水泥。"宋明礼的鳄鱼皮鞋碾过照片里江临川的眉眼，"就因为他们在夜场摸了你后腰。"他突然掀开西装内衬，三十八枚警用纽扣在防弹背心上叮当作响，"令尊每次行刑前，都会扯颗扣子当筹码。"绛裙少女突然撞向宋明礼腰腹，被他一肘击碎肩胛骨。温绮年趁机将江临川推进集装箱夹层，染血的旗袍下摆卡在铁门缝隙："往东三百米有艘快艇..."她突然闷哼一声，宋明礼的钢笔尖穿透她左肩，在铁皮箱上溅出扇形血痕。江临川反手扣住温绮年手腕，警用止血带缠上她汩汩冒血的伤口。集装箱深处突然亮起昏黄的煤油灯，成排的翡翠麻将牌在木架上泛着冷光，每张牌面都刻着曼谷警局历任局长的警号。"令尊最喜欢在这里审讯。"宋明礼的枪管挑起温绮年的下巴，"陆夫人临产那晚，他在这张麻将桌上..."他突然扯开温绮年的盘扣，露出她心口暗红的烙痕——正是江临川警徽的纹样。铁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。陆沉舟染血的衬衫下摆扫过集装箱铁皮，他左臂缠着的绷带正往下渗血，掌心里攥着江临川昨夜掉在赌场的警用袖扣。"宋科长好手段。"陆沉舟抬脚碾碎满地翡翠念珠，"三年前往阿川摩托刹车管灌松香的人，此刻就在门外吧？"他突然拽过绛裙少女的沉香手串，三十三颗珠子滚落瞬间，仓库外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。温绮年突然咬破舌尖，将带血的平安扣塞进江临川领口："沉舟书房暗格里，有你父亲最后一封血书。"她染血的指尖划过江临川锁骨，"当年剖腹取子的根本不是江警官，是..."子弹穿透铁皮的瞬间，陆沉舟旋身将江临川护在怀里。温绮年闷哼着跌进成堆的暹罗香木，月白旗袍在血泊中绽开大团红梅。宋明礼冷笑着扯开领带，露出颈侧陈旧的咬痕："江队可知这伤怎么来的？令尊执行家法时，可是让你母亲亲自下的嘴。"集装箱夹层突然塌陷，成捆的缉毒档案砸落在积水中。江临川看见父亲年轻时的笔迹在泛黄纸页上晕开——"沉舟当为亲子教养"，日期正是母亲难产次日。陆沉舟突然捏住他下颌，将染血的唇印上那道旧疤："你八岁发烧说胡话，抱着我喊了整夜的阿爸。"仓库外传来快艇引擎声。绛裙少女挣扎着爬向货箱暗格，拽出半截断裂的翡翠簪子："大小姐...让我交给您..."她突然剧烈抽搐，后颈莲花烙痕里渗出黑血。江临川认出那是曼谷某地下诊所的灭口标记。"看够了吗？"陆沉舟突然扯开衬衫，腰腹狰狞的刀伤拼成"诛"字，"你父亲亲手刻的，用当年剖我生母的同把匕首。"他反手将枪塞进江临川掌心，"宋科长锁骨下的莲花，是你百日宴时抓伤的。"宋明礼突然暴起扑向温绮年，鳄鱼皮带扣弹开的瞬间，成片刀片闪着寒光袭向江临川面门。陆沉舟抬臂格挡，锋刃深深楔入他小臂旧伤处。温绮年趁机将翡翠簪尖刺入宋明礼腰侧，簪头断裂处露出半张泛黄的出生证明。"江警官看清楚了！"温绮年染血的指尖抖开残破纸片，"这是你的..."陆沉舟突然扣动扳机，子弹擦着宋明礼耳际射穿集装箱铁皮。警笛声由远及近，咸涩的海风卷着燃烧的缉毒档案扑向众人。江临川在漫天灰烬中看见父亲的照片。二十年前的暴雨夜，警服男人怀抱着婴儿站在翡翠矿洞前，身后是冲天火光。陆沉舟染血的手突然覆上他眼皮："别看。"滚烫的呼吸里带着龙舌兰的苦味，"当年给我纹身的师傅，此刻就漂在码头外的渔网里。"温绮年突然拽住江临川的武装带，将断簪插进他战术口袋："去华欣的翡翠佛寺..."她瞳孔开始扩散，腕间沉香珠串突然崩裂，"找...找手背有胎记的..."宋明礼的皮鞋重重碾上她胸口，翡翠平安扣在重压下裂成两半。陆沉舟突然将江临川推向快艇方向，自己迎着枪口走向宋明礼。咸湿海风掀起他染血的衬衫，后腰刺青在月光下清晰可辨——正是江临川警校毕业证书的编号。"江临川。"陆沉舟在弹雨声中回头，沾血的唇角微微勾起，"那年矿洞塌方，你把我推出碎石堆时..."快艇引擎轰鸣声吞没了后半句话，江临川攥着断簪跃入船舱时，看见陆沉舟将打空的枪管插进宋明礼的咽喉。咸涩的浪头打湿了战术口袋。江临川摸出半块带牙印的翡翠糕，齿痕与他警校档案袋上的封蜡印记完全重合。快艇划破的海面下，成串警用纽扣在幽蓝深水中泛着冷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