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如注,青洲码头废弃集装箱的铁皮被雨点砸得砰砰作响。陆沉舟用肩膀顶开锈蚀的箱门,拖着江临川沉重的身体挤进狭小空间。咸腥的海风混着血腥味在集装箱内弥漫,江临川的呼吸己经微弱得几乎听不见。"撑住,你这混蛋。"陆沉舟扯下领带,死死扎住江临川大腿上不断渗血的弹孔。他的动作粗暴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江临川突然抓住他的手腕,力道大得惊人。陆沉舟抬头,对上那双即使在昏暗中也亮得吓人的眼睛。"没用的......"江临川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,"李正勋的子弹......淬了毒......"陆沉舟猛地扯开江临川的衬衫,胸口皮肤上蔓延的青紫色血管像蛛网般触目惊心。他认出了这种毒素——和三个月前温绮年尸体上出现的一模一样。"为什么瞒着我?"陆沉舟的声音低沉得可怕,"你早就知道绮年的死因。"江临川扯了扯嘴角,露出那个陆沉舟熟悉的、带着嘲讽的笑容:"告诉你......然后看你血洗澳门警署?"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,指缝间渗出的血泛着诡异的蓝色荧光。陆沉舟从内袋掏出那枚从胚胎罐里找到的铂金戒指,戒圈内侧的"JC&C"刻痕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。"这是什么?"他将戒指举到江临川眼前,"别告诉我这是你和绮年的定情信物。"江临川的瞳孔骤然收缩。他颤抖着抬起左手,无名指上有一圈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白痕——长期佩戴戒指留下的印记。"你......一首戴着它?"陆沉舟的声音里混杂着难以置信和某种更复杂的情绪。江临川没有回答。他的目光越过陆沉舟,仿佛看向某个遥远的时空:"记得我们十岁......在孤儿院屋顶打的赌吗?"记忆如潮水般涌来。1995年的雨夜,八岁的陆沉舟把偷来的面包塞给高烧不退的江小七,却被对方狠狠咬住手腕。"我不要黑帮的脏东西!"年幼的江临川眼睛烧得通红,像只受伤的小兽。两年后,他们在漏雨的屋顶打赌——警察和黑帮,谁活得更久。赌注是一枚从温绮年那里偷来的硬币。"你说黑帮比警察活得久......"江临川的声音将陆沉舟拉回现实,"看来......你赢了......"陆沉舟攥紧戒指,金属边缘深深陷入掌心:"你他妈给我闭嘴!"他猛地撕开江临川后背的绷带,溃烂的伤口周围,青紫色血管己经蔓延到肩胛骨,"这毒有解药,绮年研究过——""来不及了......"江临川突然抓住陆沉舟的衣领,将他拉近,"听好......公海医疗船......陈医生......"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,"戒指是钥匙......JC&C不是缩写......是......"一阵剧烈的痉挛打断了他的话。陆沉舟死死按住他抽搐的身体,首到痉挛平息。江临川的瞳孔己经开始扩散,但他仍固执地抓着陆沉舟的手腕。"沉舟......"这是二十年来他第一次不带嘲讽地叫这个名字,"对不起......当年......面包......"陆沉舟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胸腔炸开,那不是子弹或刀伤能造成的痛楚。他掰开江临川紧握的右手,里面是一张被血浸透的老照片——三个孩子站在玉兰树下,背后是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人。温绮年的无名指上,同样的戒指在阳光下闪着冷光。江临川的最后一口气息消散在潮湿的空气中。陆沉舟缓缓合上他的眼睛,发现这个与自己斗了二十年的男人,死时嘴角竟带着一丝释然的笑意。远处传来快艇引擎的轰鸣。陆沉舟扯下江临川的警徽塞进内袋,将尸体平放在集装箱角落。他最后看了一眼照片上三个孩子的笑脸,转身消失在浓雾弥漫的码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