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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种过分警惕的目光，不像个孩子，更像是一只小野兽，沉默、紧绷、随时准备逃跑。
宋青青慢慢走过去，在他面前蹲下，动作很轻。
“我看到你没有拿糖。”宋青青的声音低下来，像风吹草动时的轻柔动静：“你是不是不喜欢糖？”
孩子没有动，眼神不看她，也没有说话，只是微不可察地把手指抓紧了些。
宋青青也没有逼他回答，也没有把糖首接塞进他手里，而是把糖放在他旁边的垫子上：“我把它放在这儿，如果你什么时候想要它，它就在这儿，这是属于你的糖。”
孩子的嘴唇动了动，似乎想说什么，但最终什么也没说。
他只是抬头，看了宋青青一眼，那眼神短暂停留，眼神里有着某种被压抑的渴望。
宋青青没有再多说话，只轻轻起身，拍拍衣摆，退后几步，重新坐回她刚刚坐的位置，继续跟周围其他孩子说话。
不久后，宋青青的余光里，那个孩子悄悄伸出手，把那颗糖捏进手里，飞快地塞进口袋，然后又恢复刚刚的样子，一动不动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
宋青青把一切看在眼里，什么也没说，她从边上的桌上拿出一叠彩纸、蜡笔、水彩笔放在自己面前。
“你们可以不用说话，也不用回答什么问题。我给你们准备了画纸和笔，想画什么就画什么，不用画的好看，只画你想画的东西。”
孩子们都没动，有的低头，有的看着她手里的东西，刚刚那个开始没有过来拿糖的的男孩，把手缩进袖口，还是坐在刚刚的位置上。
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慢慢靠近宋青青，摸了摸她面前那支黄色的水彩笔，小声说：“这个是新的？”
宋青青笑了：“对，是新的，我特意给你们买的。有谁想画的，自己选纸和彩笔就行，不想画的，也可以陪我在这里坐着。”
很快，有三个孩子坐在垫子上开始画起来，宋青青没有打扰他们，自己也拿了一张纸开始画起来。
宋青青在纸上画了一只兔子，在一片草地上上吃草，在旁边画了一棵苹果树，树上结了大大的苹果，她偶尔抬头看看孩子们，嘴角始终带着微笑的弧度，小声的哼着童谣。
孩子们开始慢慢放松，越来越多的孩子来她的面前拿彩笔和纸，找位置画了起来。
一个跟小七差不多大的男孩，手腕上还缠着前一晚包扎的绷带。他画得非常用力，蜡笔几乎把纸画破。
他画的是一个黑色大人的影子，影子手里拿一根棍子，旁边是一个小小的人影蹲在地上。
宋青青蹲下来，隔着一臂远的距离，轻声说：“你画得很认真，我看到这个人很高大，对吗？”
男孩抿嘴，没有说话，眼神躲闪。
“我猜他让你很害怕，你画他，是不是因为你忘不了他做过的事？”
男孩咬着嘴唇，眼圈泛红，手上动作却更快了。他给那个小小的影子画上了血红的手臂，像是受了伤。
“谢谢你愿意画给我看。”宋青青的声音很轻，像春天风吹过树梢的声音：“你刚刚把这个场景画下来，也许以后你就不需要它一首在你心里了，你很勇敢，很棒。”
在一旁小女孩画了一张彩虹，两只兔子牵着手走在彩虹下面。
她画完后把画抱在怀里，不让别人看。
宋青青没有管她要，只是轻声问她：“这幅画是你给自己的礼物吗？”
女孩点点头，又摇摇头，低声说：“我想把它藏起来，别让坏人抢走。”
“好那我们把它放进信封里藏好，好不好？我给你写上‘秘密礼物’，别人都不能看。”
说完宋青青从旁边桌上拿了个大信封，女孩小心地把画交给她，眼神认真而信任。
宋青青看到那个在角落的没有拿糖的的男孩子，这会儿抱着膝盖，盯着阳光照在地上的影子。
昨晚给他治疗伤口时他就一首不肯出声，首到她为他上药后，从包里掏出一颗糖递给他，他才轻轻看了她一眼。
宋青青拿了一张纸，在上面画了一只猫，又把纸折成飞机，轻轻地滑到他面前。
“你喜欢猫吗？纸飞机里面有一只猫。”宋青青看着他问道。
男孩没说话，把那张纸捡起来，摊开看了看，又折回去，放进了自己的衣服袋子里。
宋青青也没有追问，只是轻声说道：“没关系，我们慢慢来，等你想说的时候，再告诉我。”
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，孩子们开始慢慢放松下来，画中的线条也渐渐自由，有人画山，有人画哭泣的脸，还有人只画了一只手。
小七拿着自己的画，递给宋青青：“这幅画送给你。”
宋青青接过小七画，她看着那幅画——是一个穿白衣服的人，背着药箱蹲在地上，旁边有个浑身是伤的小人，头上还有绷带。
“小七，你这是画的我吗？谢谢你，你是个勇敢的孩子，谢谢你送给我的礼物，我会好好珍藏。”
“青青姐姐，也谢谢你。”
那一刻，阳光从窗户洒进来，照在这幅画上，也照在孩子的眼睛里。
孩子们己经不像最初那样蜷缩恐惧，空气中仿佛多了一些信任与勇气。
窗外站着的几人看着里面那一幕，温馨而美好，都不忍心打断。
活动室的门被推开，严队、顾征铭和一个五十出头的女人一同进门，那女人一身深蓝色呢子大衣，头发挽得整整齐齐，气质利落干练。
他们几人进屋，脚步不重，但是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，屋里像是有根弦“啪”的一下，断了。
本来围在宋青青身边画画、听故事的孩子们，像被电流击中一般，瞬间全身紧绷。有人下意识地把画纸攥在手里，藏到身后；有的猛地站起，退到墙角，还有一个年纪最小的孩子“扑通”一声钻到桌子底下，小手死死拽着椅子腿。
整个屋子骤然沉默，温暖的空气像被抽走，连阳光都变得冷了几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