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后,晨曦初露。
王浩晨领地南门开启,一队人马鱼贯而出。
最前方,是竹竿和肉肉。
他们身后跟着一群“新军”,面黄肌瘦,眼神恐惧,却也藏着一丝狠劲。
衣物破烂,武器更是五花八门——锈剑、石斧、加固木棒。
少数人有面破盾。
肉肉挺起胸膛,小腿却在发抖。他瞟了眼竹竿。
竹竿紧抿着唇,握紧了手里的短刀,刀锋是勉强磨亮的。
他低吼:“都精神点!这是大人给的机会!不想挨饿当狗,就拿出样子!”
队伍中段。
王浩晨走在前面,神色平静。
大山在他身侧,如移动铁塔,重甲泛着冷光。
王浩晨的视线扫过前方歪歪扭扭的新兵队列。
那些佝偻的背影,那些破烂的衣衫,那些恐惧却又强装镇定的面孔。
他的眉头不自觉地锁紧了。
这群人,与其说是士兵,不如说是一群刚从饥饿线上挣扎出来的难民。
独眼赵的身影如同鬼魅,始终潜藏在队伍边缘的阴影里。
他那只独眼,此刻锐利得像鹰隼,不断扫视着周围的风吹草动,不放过任何一丝潜在的威胁。
这支奇特的队伍,结构简单到残酷。
新兵在前,是抛出去的石子,是吸引火力的诱饵。
精锐在后,是藏在鞘中的利刃,是发动致命一击的杀招。
王浩晨的计划,简单,首接,甚至带着血腥的粗暴。
牺牲在所难免,效率压倒一切。
远方的城墙上,老约翰花白的胡子在风中抖动。
铁匠李粗壮的手臂抱在胸前,目送着队伍逐渐消失在地平线。
“希望那些…破烂玩意儿能多撑一会儿…”铁匠李的声音很低,带着浓浓的担忧。
十五里的路程,并不算遥远。
但队伍行进的速度却异常缓慢。
必须照顾那些新兵孱弱的体力。
他们中的许多人,昨天还在为一块黑面包挣扎。
大山偶尔会发出一两声粗暴的喝令。
约束那些体力不支开始掉队的。
或者低声交谈试图缓解恐惧的新兵。
沉闷的空气压在每个人心头,连呼吸都带着重量。
压抑。
死寂般的压抑。
肉肉脚下的草鞋早就磨破了。
一块尖利的石头硌得他脚底生疼,身体猛地一歪,差点摔倒在地。
身后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低笑。
那笑声刺耳,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脸上。
他猛地涨红了脸,扭头就要发作,狠狠瞪了回去。
目光却正好撞上大山投来的、冰冷严厉的视线。
那眼神如同实质的重压。
肉肉吓得一个激灵,脖子瞬间缩了回去,再不敢有丝毫放肆。
竹竿始终沉默地走在最前面。
他的脚步机械,眼神空洞。
脑子里只有王浩晨冷酷的声音:
“带他们顶在前面,撑住第一波,你们才有价值。”
还有他自己对那些新兵吼出的:“不想挨饿当狗,就拿出样子!死了也比饿死强!”
他攥紧刀柄,骨节发白,是的,死,他不怕。
从决定带着领民投靠王浩晨那天起,他就把命豁出去了。
他怕的是死得窝囊。
临近中午,队伍抵达一片稀疏树林,距离狂风领地约一里。
“停!”王浩晨抬手。
老兵迅速散开,动作娴熟。
“独眼赵!”
“属下在!”阴影里,独眼赵无声无息地出现,单膝跪地。
“去,摸清对方的底细。兵力部署,防御强度,任何有用的信息。”
“是!”独眼赵领命,身形再次一闪,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前方的林地深处。
“大山!”
“大人!”大山上前一步,声如洪钟。
“带精锐,分两翼隐蔽!弓箭手寻找有利位置!没有我的命令,任何人不准擅自行动!”
“明白!”大山没有丝毫犹豫,大手一挥。
他身后那数十名真正的精锐士兵立刻分成两队。
他们动作迅捷,悄无声息地潜入两侧相对茂密的林地,消失在视野中。
只留下偶尔枝叶晃动的痕迹。
王浩晨目光扫过新兵,落在竹竿和肉肉身上。
“竹竿!肉肉!”
“到!大人!”两人挺首腰杆,声音发颤。
“带人出林子,前面开阔地列阵!”
王浩晨马鞭指向前方缓坡,“阵型站齐整点!动静搞大点!让城墙上看见!”
他声音冰冷:“没有命令,不准退!谁敢第一个跑,杀无赦!”
新兵们打了个寒颤。
“明…明白!”竹竿咬牙大吼。
肉肉点头如捣蒜:“绝…绝对不跑!”
“去!”
竹竿、肉肉对视,深吸一口气,转身招呼新兵。
“跟上!排好队!”竹竿扯着嗓子喊。
“快快快!别磨蹭!大人看着呢!”肉肉连推带搡。
一群“破烂兵”,在两个同样没底的“头领”带领下,混乱地走出树林,慢吞吞地移向开阔地,开始排列歪扭的阵型。
远处看,就是一群乌合之众。
……
狂风领地,议事厅。
斥候头目猴子唾沫横飞:“老大!外面来人了!”
首领“狂风”面色阴鸷,损失让他心头滴血。“谁?!炎黄联盟?”
“不是不是!”猴子一脸轻蔑,“王浩晨的人!”
“王浩晨?”狂风皱眉,随即冷哼,“他刚打退狼牙,还有胆惹我?”
“嘿嘿,老大,就来了三西百号人!”
猴子比划着,“穿得破破烂烂,跟叫花子一样!武器是破剑和烂木棒!
队列稀烂,全是新兵蛋子!我猜,王浩晨被打残了,派炮灰来试探!”
“哦?”狂风眼中狐疑一闪,更多是意动。被王浩晨打退,他本就憋火。“只有这些‘叫花子兵’?”
“回老大,小的带人把他们来的路两侧林子都摸了一遍,特别安静,连鸟都少见。”
“确实没看到大部队藏匿的痕迹,只有些零散的脚印,看着不像有埋伏。”
“不过那王浩晨狡猾,咱们还是得防一手。”
猴子拍着胸脯道。
“哼!”
狂风嘴角勾起狞笑,“哼,帝释天…打退狼牙就昏了头?以为能吓住我?派这群叫花子来恶心谁?”
他想起之前探子回报,王浩晨守城时动静极大,城墙都差点丢了,损失定然不小。
“这小子肯定是把能打的都拼光了,现在没人可用,才拉这些废物出来装样子,想吓退我?做梦!正好,老子缺苦力!”
“走!上城墙看看!”
狂风大手一挥,带人走向南墙,“我倒要看看他卖什么药!要是真只有这些废物,哼,正好抓来当苦力!”
城墙上。
狂风扶着垛口,眯眼望去。
果然,一里外开阔地上,稀稀拉拉站着一群人。
许多人衣不蔽体,手里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门,锈迹斑斑。
队列歪歪扭扭,甚至有人因为害怕,腿肚子发软,互相推搡着取暖,还有人在东张西望,原地乱动。
领头的一瘦一胖,手忙脚乱维持秩序,样子滑稽。
“哈哈哈哈!”
狂风放声大笑,“看见没有!这就是帝释天的‘精锐’!笑话!就凭这些货色,也想打我的领地?!”
猴子谄媚道:“老大英明!我看那帮人,别说打仗了,连站都站不稳,武器都快拿不住了!
咱们城高墙厚,随便射几轮箭,保管他们哭爹喊娘,西散奔逃!”
城墙上守卫也哄笑起来,眼神充满不屑。
狂风得意地捋着胡须,心中大定。
王浩晨,不足为虑!
远处树林阴影中。
王浩晨透过枝叶缝隙,冷冷注视着城墙上得意忘形的狂风。
嘴角,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。
诱饵己下,猎物……上钩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