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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。
岳兴阿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。
他快步走到胤祐面前，躬身行礼：“奴才给七阿哥请安。”
胤祐抬手示意他免礼，迫不及待地问道：“怎么样？查清楚了吗？”
岳兴阿点了点头，压低声音道：“回七阿哥的话，奴才己经查明了。”
“那蕉园诗社，确实己经不复存在了。”
胤祐眉头微蹙：“果真如此……那又是为何被解散的？”
岳兴阿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慨：“说起来，这其中还颇有些冤情。”
“当地官府，以意图勾结反清复明势力为由，强行解散了蕉园诗社。”
“并且下令，今后该地女子，不得再成立任何形式的诗社集会。”
胤祐闻言，心中顿时了然。
什么反清复明，不过是欲加之罪罢了。一群女子如何反得了清，复得了明。更何况若真是如此，怎么京城一点风声都没有？
他冷笑一声：“这群人，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。”
“看来，他们是见不得女子也能吟诗作赋，与男子平起平坐了。”
岳兴阿附和道：“七阿哥圣明，奴才也是这么想的。”
“那些酸腐文人，最是见不得女子出头。”
“他们自诩风流，实则迂腐不堪，最是可恨。”
胤祐叹了口气，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。
这个时代，对女子的束缚实在太深了。
纵使他贵为皇子，也无法彻底改变这根深蒂固的观念。
“这蕉园诗社，根本就不是什么反清复明势力。”胤祐喃喃自语，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。
“无非是一群迂腐之人，不愿看到女子也能像男子一样，读书识字，吟诗作赋罢了。”
“他们害怕女子有了才华，便不再甘心屈居于后宅，不再任由他们摆布。”
胤祐沉默片刻，目光灼灼地看向岳兴阿。
“岳兴阿，依你之见，这世道，对女子可公平？”
岳兴阿一怔，似乎没想到胤祐会问出这样的问题。
他垂下眼帘，掩去眸中复杂的情绪。
“回七阿哥，奴才不敢妄议。”
胤祐摆了摆手，示意他但说无妨。
“此处只有你我二人，不必顾忌。”
岳兴阿深吸一口气，仿佛下定了决心。
“七阿哥既问，奴才便斗胆首言。”
“这世道，对女子……是极不公平的。”
岳兴阿的声音低沉，却字字铿锵。
胤祐心中暗自点头，这岳兴阿果然如他所料，是个有反骨的。
“奴才的额娘……是阿玛的嫡妻。”岳兴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“可她……过得并不快乐。”
胤祐静静地听着，没有插话。
他知道，岳兴阿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。
“阿玛不爱她，甚至连基本的尊重都没给她，任由那些妾室蹬鼻子上脸。”
“额娘每日困于后宅，郁郁寡欢。”
“她想出去走走，看看外面的世界，却不能。”
“她想读书写字，吟诗作画，却被认为是‘不守妇道’。”
“奴才……奴才看着心疼。”
岳兴阿的眼眶微微泛红，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。
男儿有泪不轻弹，只是未到伤心处。
“若是有朝一日，奴才有能力了……”
“奴才只想带着额娘，离开那个冰冷的牢笼。”
“离开……佟家。”
岳兴阿的声音很轻，轻得像一片羽毛，却重重地落在了胤祐的心上。
这番话，若是被外人听了去，怕是要掀起轩然大波。
离经叛道，莫过于此。
但胤祐却并不觉得意外。
他早就看出来了，岳兴阿不是一个甘于屈居人下之人。
胤祐缓缓开口，声音低沉而坚定。
“岳兴阿，你放心。”
“终有一日，我会让你如愿。”
“待我……有足够的能力，定会护你们周全。”
这不仅仅是对岳兴阿的承诺，更是他自己对未来的期许。
他要改变这个时代，至少，要让身边的人，活得更有尊严。
岳兴阿猛地抬头，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。
不知为何，眼前七阿哥的形象突然变得高大无比。他心里有一种极为强烈的预感，七阿哥说的，或许真得可行。
岳兴阿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，声音哽咽。
“奴才……谢七阿哥隆恩！”
“奴才这条命，从今往后，就是七阿哥的！”
胤祐上前一步，将他扶起。
“起来吧。”
“我不需你的命，只需你……忠于本心。”
他顿了顿，语气中带着一丝期许。
“待时机成熟，我会让你们母子，过上真正自由的生活。”
并非以奴才的身份，而是以人的身份。
岳兴阿眼眶，却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滑落。
首到很多很多年之后，在繁荣昌盛万朝来贺的大清，每次看到穿着华丽制服的女官用汉语接待各国使者，岳兴阿都会不由自主想起在曹府的这个午后。
当时年纪小小的主子，竟然试图改变这个世界。
当然这都是后话。
现在的岳兴阿心里只有如何救他额娘，听了胤祐的承诺重重地点头，声音坚定如铁：“奴才明白。”
胤祐微微颔首，目光投向窗外。
窗外阳光正好，微风拂过树梢，发出沙沙的声响似在低语。
但胤祐的心中却并不平静。
这只是一个开始。未来的路，还很长。
要实现自己的抱负，要改变这不公的世道，他需要做的还有很多很多。
“对了，”胤祐忽然想起一事，转头看向岳兴阿，“那蕉园诗社，可还有什么后续？”
岳兴阿回道：“回七阿哥，奴才打听过了，那些女子都被遣散回家了，诗社也被查封了。”
“不过……”他欲言又止。
胤祐挑眉：“不过什么？”
岳兴阿道：“奴才听说，诗社的几位主事之人，似乎……并未善罢甘休。”
“哦？”胤祐来了兴致，“她们做了什么？”
岳兴阿压低声音道：“许多女学弟子联名上书，请求官府收回成命，允许她们继续以诗会友。”
“还说，女子亦有才华，不应被埋没于后宅。”
胤祐眼中闪过一丝赞赏。
“勇气可嘉。”他评价道。
“只是，怕是难有成效。”
这个时代，对女子的偏见根深蒂固，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。
岳兴阿也叹了口气：“奴才也是这么想的。”
“不过，奴才还打听到，她们似乎还打算……另辟蹊径。”
“另辟蹊径？”胤祐重复了一遍，若有所思。
“具体如何，奴才还在打听。”岳兴阿道，“一有消息，奴才立刻禀报七阿哥。”
胤祐点点头：“嗯，此事你多留意。”
他心中隐隐觉得，这蕉园诗社，或许会给他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。若是可以，他未尝不可顺水推舟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