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,天光未透,曲清枝枯坐整夜的灵台却己清明。她敏锐地捕捉到门外踟蹰的脚步声,便从心海中徐徐抽离。
前厅隐约传来鹿竹与雾月的低语。
“小姐不是嘱咐雾月姑娘多歇息么?这般早……”鹿竹搁下手中书卷,语调带着鲜活的好奇,“可要唤郎中来给姑娘请个脉?”
“劳鹿竹姑娘记挂。”雾月声音恭谨却带着淡淡的笑意,“旧伤无碍,少阁主体恤,属下心领。守在此处清静,也算休憩。”
曲清枝指尖掠过冰凉锦衾,赤足踏过微尘不染的地板。
她散着青丝行至妆台,素手抚过台面,最终停在缘玉剑鞘上。温润玉质沁入掌心时,曲清枝才明知故问道:
“鹿竹,门外何人?”
“回少阁主,是雾月姑娘。”鹿竹清脆的应声立刻从前厅传来。
鹿竹随即快步上前打开一道侧面,走到曲清枝侧面行了一礼。
雾月的脚步声趋近内室门扉,却停在珠帘之外,隔着朦胧的垂影,雾月的身影恭谨地躬着。
“你进来。”曲清枝的声音不高,却似玉磬轻叩,穿透晨曦的薄寂。
雾月撩帘而入。她低垂着眼睑,晨光勾勒出她略显苍白的侧脸,虽竭力站得笔挺,肩背处却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僵硬,似乎是旧伤未愈的痕迹。
“少阁主安。”雾月的抱拳的那双手很稳,稳得如同她此刻的呼吸。
但曲清枝知道,这份“稳”是她用内息强压着旧伤换来的。
“伤处,还疼么?”曲清枝忽然问,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缘玉剑鞘上划了一道弧。
雾月身形几不可察地一顿,随即更低地俯首:“谢少阁主垂询,不过小事,不敢劳心。”
“小事?”曲清枝轻轻重复这两个字,眼底映着妆台上铜镜折射的微光,也映着剑鞘清冷的玉色。“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,爱惜自己才能长久的为我做事”
雾月终于缓缓抬起眼,迎上曲清枝深潭般的目光。那目光里没有质问,只有洞悉一切后的担心。
“少阁主…”雾月的喉头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,声音依旧恭顺,却像绷紧的琴弦,“属下……明白了。”
曲清枝唇角弯起一个浅淡的弧度。
随后终于伸出手,冰凉的指尖轻轻将雾月扶了起来。
“去歇着吧,一切照旧,你现在只管好好休息,有什么事我再唤你。”曲清枝轻声说道。
雾月犹豫了一下,终是点头,再次行礼后缓缓退下。
鹿竹眉眼弯弯地走到曲清枝身后,执起玉梳,动作轻柔地梳理着那如瀑的青丝。
铜镜里映出少女娇俏的脸庞,鹿竹压低声音,带着点亲昵的感叹:“小姐,雾月姑娘当真是忠心耿耿,伤着也不肯懈怠呢。”
镜中的曲清枝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梳妆台冰凉的边缘,声音里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凝:“她是个明白人。”
鹿竹梳发的手微微一顿,明白小姐是担忧雾月伤势。她正要开口,却听曲清枝吩咐道。